我女兒的高三班主任是個酒鬼。

在我們那個小縣城裡，有兩所高中，成績好一點的，都去一高了，能有能力去一高的，基本能打上包票，有一所好大學給你留著。

二高就不一樣了，據說往年，能有百分之五十的同學去讀大學就不錯了，並且很多還是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去讀那些野雞大學。

大多在二高上學的孩子，成績一般，有些家庭條件也一般，估計學校教師能力也一般（我是這么想的，有能力的應該在一高）。

早些年我在外省，孩子也跟著我在外省上學，孩子成績一般在中上游這個樣子，後來孩子到了上高中的年紀，因為戶口一直在老家，怕影響孩子高考，不得已，就把孩子轉回我們老家小縣城上高中了。

一高因為優質，轉學要直接去一高作為沒有背景的我，實在無能為力，於是花了不多的轉學費，去上了我們縣城的這個二高。

二高雖然比一高稍微差點，但這所高中每年的藝術生總會有驚喜，我女兒在初中的時候迷上畫畫，因為這，在初中時候，我讓她經常有去那些美術輔導機構學習了兩年。

就這樣，我還是在外省工作，把孩子轉回了我們老家二高去上學，讓我在老家的弟弟幫忙盯著。

轉學的時候，我沒怎麼操心，都是我弟弟幫忙操辦的，只是和孩子的班主任通了一次電話，在電話里，我把自己女兒吹了一通，說我女兒讀書多厲害多厲害，畫畫也厲害，不是因為怕影響高考，真捨不得把孩子送回老家讀書如何如何。

差不多兩個月後，班主任打電話給我，說我實在沒看出您女兒多厲害，還沉默寡言，不愛和同學們交流，有過兩次考試，成績也很一般，那語氣，聽著我心裡格外難受。

學校不讓用手機，我暫時沒法聯繫上女兒，在周末的時候，女兒打電話給我：爸爸，這里的人都說家鄉話，我聽不懂，老師上課雖然在盡量用普通話，但時不時，還是會夾雜著家鄉話。

我一直忽略了這個，突然心裡咯噔一下，孩子很小就隨我一直在外地，她是真的聽不懂家鄉話，

我決定回老家一趟，我在家裡翻箱倒櫃，找出了女兒的一些美術作品，還有一些獎狀，和一些考的不錯的初中試卷就回家了。

我約了孩子的班主任晚上一起吃個飯，並讓班主任幫忙約下其他老師。

那天晚上，我一個粗人，和十幾個老師一起，被一群知識分子完全壓制著，根本無法交談，好的是，班主任喝酒很爽快，和我左一杯右一杯，不一會他就喝成個豬肝臉了，雖然其他老師在聊他們的。

幾杯酒下肚，我嗓門大起來了，我說我給在座的老師們建個議，就是能不能盡量普通話教學，我女兒實在聽不懂家鄉話，在中途，我把女兒初中的一些試卷，美術作品分發給了在坐的一些老師，讓她們預估下我女兒初中時候的水平。

我看著每個老師的表情，覺得他們應該沒有太討厭這些，應該也不會太小看我女兒了。

高二的時候，女兒慢慢適應了家鄉，成績也慢慢優異起來，這中途，女兒班主任給我電話，說：你近期如果回來，我們再聊聊關於你女兒吧。

高二快結束了的時候，我回到了家，這次班主任只約了我女兒的美術老師，三個人三斤酒下肚，女兒的美術老師告訴我說（這個老師80後，自己畢業也還沒有幾年），他剛接手這個班，以前是另一個美術老師，他說在我女兒身上看到了潛力，加上她文化課也不錯，未來，肯定會創造驚喜的。

我一邊聽著，一邊和班主任說，我沒讀過什麼書，關於孩子的讀書建議，您有啥交代我的，我一定全力支持，包括孩子未來考什麼學校，也希望您能給個建議。

班主任沒有過多的官方語言，也沒什麼其他老師那樣的呆板樣，只是說放心吧，我會量體裁衣的。不過，我好像還能喝點。

我是個江湖浪子，怎麼會不讓你喝好呢，聽了這話，當然是繼續喝了。

高三的時候，有一次和女兒電話里聊天，我說你們這班主任是個逗比，還是個酒鬼，你習慣嗎？

女兒說，哈哈哈，不光習慣，還很喜歡他呢，他前幾天晚自習，可能又在哪裡喝多了，讓我們自己複習，然後他在講台上唱歌我們聽，一會唱鄭智化的水手，一會唱愛江山愛美人，然後被教導主任在窗戶外發現了，罵他，然後他也罵教導主任，說我的學生們壓力大，我唱歌給他們聽怎麼了…………。

我無語啞然，我和女兒的關係也一直沒大沒小的，沒想到這個班主任也是這個德行，和他的學生也是沒大沒小的。

後來高考，我給女兒建議湖美，川美或者廣美，班主任電話給我，多不了幾個錢，我讓你女兒沖清華和國美了，這事你聽我的，川美廣美保底，憑他的成績，要沖下更好的。

後來，果然，女兒去了國美，並且打破了我們那個小縣城裡二高的多年記錄，去了國美，最值得回憶的是，當時考上了，女兒受到了當地市委書記的接見，並上了一次電視。

我們老家有辦升學宴，謝師宴的習慣，我邀請班主任還有其他老師的時候，那時候正反腐嚴重，不許老師們參加這種宴會。所以那次，一個老師也沒來。

不過班主任又小聲對我說，不過我可以偷偷參加的，這事是我這些年教學最開心的事了，第一次做高三班主任，給我長臉了，這次我就不去了，抓的嚴，有時間我倆偷偷喝去。

後來，我又單獨約了班主任，並告訴他，這次我們喝完了，唱歌去，唱水手，唱愛江山愛美人……。

那晚，我們都喝多了，江山不愛，美人也不愛，直接給喝的睡著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