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浩淼在駕駛中專畢業後找了個開大貨車的活兒,可是活兒時多時少,他嫌收入不穩定,沒多久就辭工不幹了。
這天,江浩淼去家裡附近的小河游泳,正游得高興呢,突然聽到呼救聲,只見一個孩子正被激流卷向下游。江浩淼仗著自己水性高超,忙追了過去,在激流里沖刺一百多米,終於抓住了孩子。
孩子得救了。上岸後,江浩淼才知道,孩子的父親叫胡飛揚,在本地開了一家電石廠,有幾千萬的身家。胡飛揚四十六歲時才生下這個孩子,愛如珍寶。今天,孩子偷偷溜出來游泳,不料被激流卷進了深水區……
事後,胡飛揚特地找到江浩淼的家,上門致謝。江浩淼的父親叫江程,父子倆熱情地接待了胡飛揚。胡飛揚誠懇地對江家父子說:「大恩不言謝,你們看,有什麼我能幫忙的,儘管開口!」
江程見兒子攀上了這棵大樹,機會不易,忙對胡飛揚說:「您這么一說,還真有事要麻煩您。您看,我兒子不是駕駛中專畢業的嗎,能不能請您給我兒子介紹一份靠譜的工作?」
胡飛揚一口答應下來,說:「這個簡單,我的電石廠需要的焦煤,都是從秦嶺北邊拖回來的,要不您兒子就給我拖礦吧。只要勤拉快跑,一個月萬把塊錢還是有保障的。」
把胡飛揚送走後,江程得意地對兒子道:「你看,我說的話准吧!我就知道,你這輩子命中註定因水興運,這不,沾了水,上天就眷顧你了。」
原來,江程雖是個收廢品的,卻熱衷於風水玄學。江浩淼屬龍,出生在中秋佳節,江程根據自己那套理論一算,屬龍的出生在五六月最好,呼風喚雨,鯉躍龍門,才是富貴之命,可兒子生於中秋,正是旱季,命中缺水,這是屬龍的大忌。於是江程想出一個破解之法,他給兒子起名江浩淼,補足所缺之「水」。江程掰著指頭數了一下,一共五個水,這下補得夠足的。此外,他還得出結論,兒子遇水有福,但若遇見火重的人,那可是水火相剋,必須當心點。
很快,江浩淼就到胡飛揚的電石廠上班了,和一班開車的師傅一起跑長途拉焦煤。為胡飛揚提供焦煤的是五百公里外的「興發焦煤廠」。
江浩淼開著車來到興發焦煤廠,在門口的磅房第一次過磅,稱過貨車的自重後,開進工廠,裝滿焦煤,到磅房進行第二次過磅,隨後在磅房拿發貨單,發貨單上面記載著貨車的自重、裝焦煤後的總重量及焦煤的凈重量。載滿焦煤,江浩淼開著車跑完三百公里的平原,然後進入秦嶺山區,先爬一百公里上坡,接著是一百公里下坡,安全返回胡飛揚的電石廠。
回到電石廠,電石廠也有個磅站,管磅站的姓狄,大家都稱他為狄站長。狄站長接過貨車司機的發貨單,對貨車進行過磅,和發貨單上的總重量進行核對,然後放貨車進廠里卸焦煤。卸完貨,就表示這一趟結束了。一般跑一趟,需要三天時間。
這天,是江浩淼第三次拉貨,他覺得路況已經熟悉了,就有些掉以輕心,可是他沒有料到,回來的這一百公里下坡路,埋藏著致命的陷阱。
秦嶺下山的「之」字形回頭線多,江浩淼開著重車,一邊跑,一邊不斷地踩剎車。跑著跑著,他突然感覺剎不住車了。江浩淼一驚,又踩了幾腳,還是不管用,剎車失靈了!車上載有十幾噸焦煤,像離弦的箭一般沖下坡去,江浩淼嚇得臉色慘白,心想,今天自己喪命無疑了。幸好,繞過一個小彎,眼前出現了一條避險車道,江浩淼忙沖上避險車道,一直到避險車道的最高點,才勉強剎住車。
下了車,江浩淼已經嚇了個半死,癱坐在一旁的石頭上。這時,另外幾個開貨車的司機,見他的車出了狀況,忙停車跑過來看。有一個司機問他:「出了什麼事?」
江浩淼捂著胸口,說:「不知怎麼了,車剎不住了。」
幾個司機圍著江浩淼的車轉了一圈,一個司機想了想,對他說:「看看你的降溫水還有沒有。」
江浩淼打開車旁的降溫水箱蓋一看,裡面果然沒什麼水了。他遲疑道:「上車前我明明加滿了的。」
那司機說:「這些車出廠配置的水箱,都是標配五十升水,只能跑短途。像秦嶺這樣長的下山路,要一直踩剎車,需要更多降溫水,你降溫水用完了,剎車片磨損就快,剎車就會失靈。你看,我們的水箱都是自己重新焊接的,能裝一百五十升水,跑一趟長途沒問題。」
「哦。」江浩淼這下明白了。
回到家裡,江浩淼找了個汽車修配廠,想焊一個一百五十升的水箱。師傅正要開始焊水箱,突然,江浩淼想起父親說自己「命中註定因水興運」,這水箱不正與「水」有關嗎?江浩淼靈光一閃,一個主意冒上心頭,於是他問師傅:「你們這里最大號的水箱容量是多少?」
江浩淼的貨車裝上新水箱後,再也沒有出過事。轉眼間,江浩淼在胡飛揚的電石廠里已經上了半年班,他的經濟狀況得到了極大好轉,穿的都是上檔次的牌子貨,抽好煙,喝好酒,還新交了一個漂亮的女朋友。
這天,江浩淼載煤回廠,發現磅站的狄站長在逐車檢查。江浩淼心裡一慌,想把車倒回去,可後面開來的車把他倒退的方向堵住了,只能硬著頭皮向前開。
輪到江浩淼的車,狄站長趴到車下望瞭望,又爬起身,把江浩淼的水箱打開,手伸進水箱口,然後對江浩淼說:「跟我到老闆那兒去吧。」
江浩淼一聽,心想:這下西洋鏡被拆穿了,只好悻悻地跟著狄站長來到胡飛揚的辦公室。
見了胡飛揚,江浩淼羞得差點鑽到地下。
狄站長對胡飛揚說:「胡總,最近廠里有人反映焦煤入庫量不足,我查了很久,原來,是這小子在發你的水財。他在車下焊了個四百升的超大水箱,在興發焦煤廠稱車自重前,他把水箱里的水放光,這樣,就減輕了車的自重。而回到我們廠過磅時,只要總重量和發貨單上的總重量基本能對得上就可以了。這小子利用我們不磅車的自重這一點,在途中卸下四百公斤重的焦煤,再加了四百公斤的水。現在,一公斤焦煤兩元錢,四百公斤焦煤,他每車就多賺了八百元錢。」
胡飛揚聽了,問江浩淼:「是這么回事嗎?」
在事實面前,江浩淼只好承認了,他還說,卸下的焦煤,自己在途中賣給相熟的小販了。
胡飛揚嘆了一口氣,說:「那就請你回家吧,看在你曾經救過我兒子的分上,我也不追究你的過錯了。」
江浩淼回到家,父親江程聽了事情的經過,把他痛罵一頓。江浩淼被罵煩了,回嘴道:「這都是你說的,我一生要發水財。你還有臉說我?你是收廢品的,每次賣紙盒時,你向紙盒裡面灑水,還不是發的水財?我這都是跟你學的。」
兒子揭短的話,讓江程無言以對。他沒有想到,自己的所作所為,兒子從小都看在了眼裡。
後來,江程打聽到,狄站長的大名叫狄炎焱。江程心想:兒子名字里有五個水,遇見名字里有六個火的,果然水火相剋,棋輸一招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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