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文是長篇系列文章《激盪四百年》的第624篇

蕭紀的東下，讓蕭繹不得不將王僧辯從建康撤回，志得意滿的高洋馬上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建康，意圖在此時趁火打劫。

承聖二年（公元553年）九月，高洋派侯景曾經的部將郭元建在合肥訓練水軍兩萬餘人，准備襲擊建康，還接受了湘潭侯蕭退的投降，又派將軍邢景遠、步大汗薩率領部眾跟進。

得知消息後，陳霸先立即向蕭繹報告，蕭繹下詔調王僧辯鎮守姑孰。

十月二十，王僧辯抵達姑孰，派婺州刺史侯瑱、吳郡太守張彪、吳興太守裴之橫在東關修築營壘，等待北齊軍的到來。

閏十月，侯瑱與郭元建交戰於東關，大破之，北齊軍淹死的士兵數以萬計。蕭退不敢再進，退回鄴城，王僧辯回到建康。

其實，高洋的這次出兵主要是試探，試探的結果很殘酷，擁有王僧辯和陳霸先兩大名將的南梁，並非想像的那麼好欺負。

十二月，在侯瑱大勝的激勵下，北齊宿預平民東方白額獻出宿預城投降南梁，江西各州郡都起兵響應東方白額。

承聖三年（公元554年）正月，陳霸先乘勝北上，從丹徒渡江，包圍了北齊的廣陵，秦州刺史嚴超達從秦郡出發去包圍涇州，侯瑱和張彪從石樑出發，協助陳霸先發起反擊。

正月十四，陳霸先又派晉陵太守杜僧明率領三千人去援助東方白額。

三月二十一，北齊將領王球攻打宿預城，杜僧明帶兵出擊，大獲全勝，王球只好退回彭城，北齊又吃了個大虧。

六月二十七，步大汗薩率兵四萬逼近涇州，王僧辯派侯瑱、張彪從石樑帶兵協助嚴超達抵抗。然而，侯瑱和張彪接到命令後卻滯留不進，將軍尹令思又自作主張，帶領一萬多人准備襲擊盱眙。

當時，北齊再派冀州刺史段韶在宿預討伐東方白額，正好廣陵、涇州兩地都來告急，南梁將領們的軍心開始動搖。

對於南梁內部的情況，段韶心知肚明，對部下道：「梁朝連遭喪亂，國家沒有定主，臣子們首鼠兩端。陳霸先等人表面上與梁朝同心同德，其實早就同床異夢。」

於是，段韶留下儀同三司敬顯攜等人圍攻宿預，自己帶兵倍道兼程直取涇州，途中還經過盱眙。

尹令思完全沒想到北齊軍會突然出現，望風而逃。段韶先大破嚴超達，又回頭逼近廣陵，陳霸先解圍退走，杜僧明回到丹徒，侯瑱、張彪回到秦郡，南梁的反擊虎頭蛇尾。

然而，當所有人都撤退時，唯有一個人堅持到了最後，他叫吳明徹。

吳明徹，南兗州秦郡人，出身將門世家，祖父吳景安曾任南齊南譙太守，父親吳樹曾任南梁右軍將軍。吳明徹很不幸，幼年父母雙亡，他早年習武，後出任南梁東宮直後，又任左軍。

太清三年（公元548年），侯景作亂，進逼建康，天下大亂。當時，吳明徹家中尚有糧食三千餘斛，他見鄰居都在挨餓，便對幾位兄長道：「盜賊四起，人不能考慮太長遠，怎能有糧卻不和鄉親們共享呢？」於是將糧食分給鄰居一起食用，很多人得以生存。

吳明徹此舉一下子贏得了當地人的尊敬和擁戴，以至盜賊都遠遠避開他，不敢前來騷擾。

承聖三年（公元554年）三月，陳霸先鎮守京口，久聞吳明徹大名，便想與其深交。吳明徹知道後，主動拜見陳霸先。陳霸先降階相迎，拉著他的手就席，和他談論當世大事。

吳明徹年輕時曾涉獵書史經傳，隨汝南的周弘正學習天文、虛空、遁甲，略通其中奧妙，頗以英雄自許。一番交談後，陳霸先覺得他是個奇人，便封他為戎昭將軍、安州刺史。

此番出兵北上，吳明徹奉命圍困海西，北齊守將郎基固守城池，削木為箭，剪紙為羽，頑強抵抗。吳明徹圍困了一百多天，始終沒能打下來，最後只好撤兵。

這是吳明徹的第一次領兵出戰，他之所以如此鍥而不舍，是因為他已經五十歲了，再不建功就老了。然而，他碰上了郎基這個硬茬子。

逼退陳霸先後，段韶回到宿預，派一個能言善辯者去遊說東方白額。東方白額被說動，打開城門和段韶結盟，卻被段韶抓起來殺了。

由於段韶的存在，北齊在前期處於劣勢的情況下扳回了局面。但在北方，他們又遭遇了挑戰，因為柔然降而復叛。

承聖三年（公元554年）三月，柔然可汗郁久閭庵羅辰起兵叛亂，高洋親自帶兵出擊，大破之，郁久閭庵羅辰父子向北逃跑。

四月，柔然人又進犯肆州，高洋從晉陽出發討伐。進軍至恆州時，柔然人四散而逃，高洋派兩千餘名騎兵殿後，宿營在黃瓜堆。

這時，柔然的另一支部隊幾萬騎兵突然到來，高洋安然高卧，到天亮才起床，然後神色自若的指揮戰士奮勇猛擊，大破柔然，突圍而出。

柔然人落荒而逃，高洋掉頭率軍追擊，一路勢如破竹，柔然人的屍體扔滿二十餘里的道路，擒獲郁久閭庵羅辰的妻子兒女，俘虜三萬多人，又令都督高阿那肱率領幾千騎兵擋住柔然人逃跑的道路。

當時，柔然軍勢還很盛大，高阿那肱因為兵力太少，要求多派一些人馬，高洋不但不給，反而減少了一半。

高阿那肱無奈之下，奮勇進攻，大破之。郁久閭庵羅辰越過岩谷，僥倖免於一死，之後不知所蹤。月底，高洋再次親自進攻柔然，大獲全勝。

六月，柔然殘部向東遷徙，想要向南進犯。高洋親率輕騎在金川攔擊，柔然得知消息後，逃之夭夭。不料，逃亡路上，又遭到北齊營州刺史王峻的伏擊，被擒獲幾十個有名的首領，余部群龍無首，成為流寇。

紹泰元年（公元555年），突厥木桿可汗襲擊柔然的另一個部落首領郁久閭鄧叔子，大破之，郁久閭鄧叔子收拾殘部投奔西魏。

之後，木桿可汗向西打敗唁噠，向東趕跑契丹，向北吞並契骨，威震塞外，疆土東起遼海，西至西海，長達萬里，南邊從沙漠以北五、六千里都屬於他，取代柔然成為北方草原新一代霸主。

仗著實力強大，木桿可汗要求西魏必須將郁久閭鄧叔子等人全部殺掉，派往西魏的使者前後相繼。宇文泰迫於壓力，只好將郁久閭鄧叔子以下三千多人抓起來交給突厥使者，任其盡殺於青門之外。

郁久閭庵羅辰的不知所蹤和郁久閭鄧叔子的被殺，意味著柔然的上層統治集團已被消滅，剩下的柔然殘余再也沒能迎來復興。

柔然的興起幾乎和北魏同時，雖是世代之敵，卻共生共滅。如今，北魏退出了歷史舞台，柔然也煙消雲散，但他們的血脈已融入其他民族，並最終成為中華民族的一部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