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文是長篇系列文章《激盪四百年》的第617篇
前面說到侯景兵敗建康,被迫往東去依附謝答仁。此時,謝答仁已回師至富陽,得知侯景兵敗,他立即率領一萬人馬前往迎候。
但趙伯超再次改換門庭,據守錢塘,阻止侯景殘兵前進。侯景行進到嘉興,獲悉趙伯超背叛了他,只好退回據守吳郡。
承聖元年(公元552年)四月十二,侯瑱在松江追上了侯景。這時,侯景還有兩百隻船,兵力數千人。
侯瑱發動進攻,大破侯景殘部,抓獲彭雋、田遷、房世貴、蔡壽樂、王伯丑等。侯瑱把彭雋活活剖腹,抽出他的腸子,彭雋還沒死,用手扯迴腸子。最後,侯瑱用刀砍死了他。
侯景與親信幾十人乘一隻小船逃跑,人多船小,他狠心將兩個兒子推到水中淹死。小船將要入海時,侯瑱派副將焦僧度去追擊。
當初,侯景娶羊侃的女兒為妾,以她的哥哥羊鵾(音同昆)為庫直都督,對他厚待有加。然而,窮途末路時,羊鵾卻和王元禮、謝葳蕤(謝答仁之弟)等人密謀背叛侯景,以換取富貴。
下海後,侯景想逃回蒙山。四月十八,侯景正在睡覺,羊鵾對嚮導道:「這海中哪裡有蒙山,你只管聽我號令。」讓船直接駛向京口。
行進到胡豆洲時,侯景發現方向不對,大吃一驚,向岸上的人打聽情況,有人道:「郭元建還在廣陵。」侯景大喜,准備去投奔郭元建。
羊鵾拔刀威脅嚮導,讓他把船開往京口,並對侯景道:「我們為大王出生入死,終究一事無成,現在想借你的頭來換點富貴。」
侯景還沒來得及反應,幾把白晃晃的刀爭著砍下,他想跳海,羊鵾揮刀就砍,他又竄入船里,想用佩刀去撬船底,羊鵾挺起長矛將他刺死。
此時此刻,侯景就像是砧板上的青蛙,四處亂竄妄圖逃脫下油鍋的命運。其實,即使他能跳船成功,也不過是葬身魚腹。
最終,侯景的屍體落入南徐州刺史徐嗣徽手中,徐嗣徽用鹽填入他的肚子,然後送到建康。
王僧辯將侯景的首級送到江陵,又砍下他的手派謝葳蕤送到北齊,然後把屍體扔到市集上,士兵和百姓爭著去挖他的肉來吃,連骨頭都被搶光,對侯景恨之入骨的溧陽公主也參加了吃他肉的行列。
當初,侯景有五個兒子留在北齊,高澄把他長子的麵皮剝下來用油鍋烹了,其他四個兒子都送到蠶室割去生殖器。高洋即位後,夢見獼猴坐在御床上,於是把那四個兒子全部下了油鍋。
王僧辯先將房世貴斬首於市,然後把王偉、呂季略、周石珍、嚴亶、趙伯超、伏知命等人押送江陵,交給湘東王蕭繹處置。
侯景兵敗時,自己帶著傳國玉璽,讓侍中兼平原太守趙思賢掌管,交待道:「如果我死了,就把它扔到江里去,別讓吳人得到它!」
趙思賢從京口渡江時,遇到盜賊,隨從慌亂之中把傳國玉璽扔在草中。到達廣陵後,趙思賢把這事兒告訴了郭元建,郭元建派人去找了回來,把它交給辛術。隨後,辛術把玉璽送到鄴城,落入高洋之手。
五月初三,司空、南平王蕭恪等人又勸蕭繹即帝位,蕭繹還是不接受,派侍中、豐城侯蕭泰去建康拜謁祖先陵墓,重修宗廟。
五月十一,侯景的首級送到江陵,先被掛在市上示眾三天,然後用火烤乾,刷漆後交付武庫保管,成了一件戰利品。
五月十七,蕭繹承製以王僧辯為司徒、鎮衛將軍,封長寧公,以陳霸先為征虜將軍、開府儀同三司,封長城縣侯。
五月十八,侯景所任命的尚書僕射王偉、左民尚書呂季略、少府周石珍、舍人嚴亶等人被斬首於市,趙伯超、伏知命餓死在獄中。
侯景死後,謝答仁被迫投降,蕭繹念其對蕭綱不失臣子之禮,予以特赦。
王偉在獄中獻了一首五百字長詩,蕭繹欣賞他的才華,想寬宥他。但他的仇人跑去告訴蕭繹道:「前些日子王偉作了一篇檄文,也很好。」
蕭繹讓人找來品鑒,檄文中寫道:「項羽眼珠中兩個瞳孔,尚且有烏江之敗;湘東王只有一隻眼睛,怎麼能使民心歸順!」蕭繹大怒,將王偉的舌頭釘在柱子上,將他剖腹,又一片片切他的肉,折磨致死。
王偉之死,深刻說明一個道理,即使是對手,也輕易不要人身攻擊。
五月二十,蕭繹下令曰:「王偉等人既然已死,其他士大夫舊貴族被逼依附苟且偷生者,以及為了免去一死而跟著跑的人,都不再追究。」
中國歷史上一直有成王敗寇的說法,但有時候,我們不得承認,失敗者一定有他失敗的道理,一定是缺乏某種可貴的品質。
在失敗者中,也有高下之分,對於那些高貴的失敗者,人們會給予尊重,而對那些卑劣的失敗者,等待他們的將是萬劫不復。
我們不能否認侯景的軍事能力,但他的個人品質實在泛善可陳,他當初做了多少孽,今天全都回到了自己和子女的身上。
不僅是侯景,小到趙伯超、謝答仁這些人的命運,何嘗不是如此呢?他們的所作所為天下人都在看著,公道自在人心。所以,趙伯超雖降,終究難逃一死,謝答仁堅持到最後,卻能逃過一死。
當時,扶風有一個百姓名叫魯悉達,遭逢亂世,他將鄉人糾合起來保衛新蔡,又組織農民努力種田,積蓄糧食。後來,江東一帶鬧饑荒,百姓十個有八九個餓死,活下來的百姓扶老攜幼去歸順他。
魯悉達對投奔他的人都分給糧食,救濟了很多人,然後把晉熙等五郡的百姓都召集在他的周圍,土地也都歸他管理,還派弟弟帶兵跟隨王僧辯去討伐侯景。侯景之亂被平定後,蕭繹以魯悉達為北江州刺史。
將侯景和魯悉達對比,前者是惡魔,後者是聖人,高下雲泥之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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